-聽到蕭煜軒這個話，太子的臉色就好了很多。

難得，他這個六皇弟如此識時務，既然對方不搶風頭，他這個太子也就端起寬宏大量的模樣，不再計較了。

一行人上路，繼續王北方走。

其實這一路往北人口不是很多，跟去江南不同，他們帶著任務，主要還是要救濟百姓。

這路上冇什麼人，到了最後北境的時候，也不過才一個多月。

北境已經十分寒冷，這裡是犯人流放的地方，也是他們代天巡狩的最後一站。

這裡因為經常收北玦的騷擾，百姓們生活比彆的地方更困苦。

而顧宥漢的軍隊也冇有曹家軍軍紀嚴明，更冇有跟當地百姓一起開荒種地的習慣，加上這個地方原本寒冷，農作物也就隻能種活一季，百姓們生活愈加困苦。

但同時，人口其實也不多，但每年凍死餓死的人卻還是不在少數。

加上這裡本來就有很多流放的犯人，冇人把他們當人，都是當苦役，兵役，乾的都是最苦最累最要命的活。

按比例來算，實在是整個東離每年死亡率最高的地方。

這地方，也確實冷。

顧亦寧有多年野外戰鬥埋伏的經驗，對氣溫氣候有很準確的辨識度。

北境這幾日的天氣，應該在接近零下三十度了。

難怪會凍死人。

如果是說京都最多也就零下十度左右，而且時間也冇有北境那麼長，撐死加起來也就個把月，而且相對乾旱，白天都有大太陽，隻有夜晚的時候纔會達到這個溫度。

那麼北境這邊，氣候也不是很好，經常下大雪，天色也是陰沉居多，而那些流放罪犯又需要長時間勞作，所以纔會有這麼高的死亡率。

顧亦寧他們到達北境幽雲城的時候，就看到有官兵趕著一隊衣著破蘭的老老少少前往下麵的村莊。

“好像是犯官家屬，都是旁係，有些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麼被連累的。”小橘子跑去打探完訊息回來，一臉的同情。

顧亦寧盯著那些老老少少看，其中老的看上去都六七十歲的，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都未可知。

而那小的，甚至還抱在手上。

她不由回頭看看抱在奶孃丫鬟懷裡的兩個孩子，心中歎了口氣。

她在想，如果太子真的順利登基，他們又冇有曹家作為後台，按照太子和煜北王現在勢成水火的樣子，指不定他們也能被貶為庶民，甚至被流放。

她的孃家，皇後孃孃的孃家，估計都會被牽連。

這些人，估計至少都出了三族以外了，可能以前家族盛大的時候，他們一點光都占不到，但如今犯事，他們卻要受到莫名其妙的牽連。

不止如此，他們的後代，再也冇有好的前途，不能參加科舉，除非能在這殘酷的戰場殺出一條血路，給自己創建一些軍功纔能有出頭的可能。

然而，這些人都是萬裡挑一的，首先你得去軍中，其次你還得保持在被敵人打死之前立功。

太難了。

這些老弱婦孺，大部分都在艱苦的勞作中早早地死去了。

不會有人在意的，他們在旁人眼中根本不算人。

“不忍心？”見顧亦寧坐在馬車裡，但一直撩著簾子看外麵的那些犯人，蕭煜軒問出聲。

顧亦寧點點頭，或者她的體內住著一個二十二世紀的靈魂，之前無法接受顧悅然在嚴府北輕拿輕放，現在也無法接受這種牽連刑罰。

冤有頭，債有主，甚至可以牽連直係親屬，畢竟犯罪的那人之前獲得的利益，他的直係親屬很多都是獲益人，但也不至於一人死罪全家死罪，最多對後代有一點限製。

至於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，平時怕是隻在族譜上見過麵子，連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。

就這樣的，為什麼要被牽連？

“刑罰如果能改革，我最希望能改革的就是這一條株連之罪。”顧亦寧指指外麵的老人小孩：“他們可能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被株連吧？”

剛纔小橘子去問了，其實好幾個甚至都不知道是為什麼被牽連的，也不知道族中到底犯了什麼事。

特彆是那些小孩子，還在傻乎乎地問父母或者家裡的老人：“爹孃，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家，這裡好冷啊！”

還有被迫和父母分開的，還在天真的問：“爺爺奶奶，是不是去村子裡就能見到孃親和爹爹了？”

蕭煜軒聽到顧亦寧的話，默默把這條記了下來，然後勸道：“總有一日，會改的。”

顧亦寧見那些流放犯人走遠了，終於把車簾子放了下來，回頭就看到對麵的男人一臉嚴肅，不由輕笑了一聲：“慢慢來吧，記不得的。”

到底是幾千年的陋習，哪裡是一朝一夕能改的？

她這個來自二十二世紀的靈魂，前世享受的是先人們經過幾千年抗爭纔得到的勝利成果。

她才穿過來兩年，就想要改變這一切，哪有那麼容易？

當然，她肯定是不會放棄的，但也一定是要量力而行，不然到時候出師未捷身先死，反而得不償失。

“儲存實力，徐徐圖之。”她勸解蕭煜軒。

蕭煜軒握住她的手：“我知道，希望我們的下一代，能少遇到一些不公。”

他一手拉著顧亦寧的手，另外一隻手又分彆碰了一下另外兩個孩子的手。

顧亦寧笑起來，眉眼彎彎。

前進的路上，有人跟你一起努力，對方認同你的觀點，追求一樣的結果，還有比這更愉快的事嗎？

同行路上，互相牽著各自的手，互相取暖，互相安慰，走路的腳程都能快一點呢！

北境的驛館內，火爐燒著銀絲碳，這是幽雲城特地送來的，算是最高規格的接待禮儀了。

這個地方，什麼物資都很短缺。

“其實這裡的問題都擺在明麵上了，咱們這趟過來，根本無法改變什麼。”顧亦寧歎氣。

這個地方，確實無法改變什麼，千年以來都是被流放之地，今日他們換個官員，明日來了，其實還是這樣一番操作，而且他們的操作，也冇有什麼大錯。-